儒學出海，為何首推韓國？
來源：大眾日報作者：朱子鈺 2024-07-31 09:43
孔子創立的儒家學說以及在此基礎上發展起來的儒家思想，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錢穆先生在《孔子思想與世界文化新生》一文中，對儒學特點進行了高度概括：“人類觀念，本可有種種分歧，而乃至于種種對立。但融入孔子思想中，則無不可以達于圓通而合一，無對立，乃至無分歧”。儒學的這些特質使其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而儒學不斷傳承與發展的成功路徑離不開傳播。
以儒學為核心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世界影響力與日俱增，儒學的海外傳播備受關注。韓國是世界公認的“儒學樣板”國家，儒家思想如何影響韓國？又形成了何種傳播發展路徑？帶著這些問題，記者采訪了曲阜師范大學孔子文化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導師王曰美，探討儒學出海的過去與未來。
韓國獨樹一幟，成儒學樣板國家
儒學源于中國，澤被全球。即便與日本、新加坡、越南等受儒家影響歷史悠久的亞洲國家相比，韓國在踐行儒家文化中依舊稱得上是最忠實的國度。中韓兩國，自古以來，文化和合。
“最先傳入的域外地區之一是朝鮮半島。朝鮮半島的朝鮮王朝（1392-1910年），將儒教定為國教，以儒治國，儒教成為全國唯一的正統思想。朝鮮王朝從政治制度、文化教育、生活習俗等方面全方位推行儒教長達五百余年之久，從而使得韓國與日本、新加坡等受儒家影響歷史悠久的亞洲國家相比，能夠獨樹一幟，成為儒學的樣板國家。”王曰美說。
如果說整個西方哲學史是對柏拉圖的注腳，那么整部儒學史就是對孔子的注腳。王曰美介紹，韓國非常尊崇孔子，特別是把儒教定為國教的朝鮮王朝，其國王往往親自參加祭祀孔子的“釋奠大祭”。韓國政府對祭孔活動依然特別重視，通常是韓國文化部長以上的官員出席，儀式莊重肅穆。參加祭奠儀式的都是成均館大學的學生和當下研究儒學的著名學者。這項祭孔活動于1986年被韓國政府注冊為韓國國家級的“第85號重要的無形文化財產”。成均館大學的林鶴璇教授還花了整整三年時間，整理出了17種古代祭孔舞譜，并在此基礎上創編了祭孔舞蹈——文廟佾舞，使成均館的祭孔儀式更具權威性和神圣性。
儒學思想對韓國社會的影響源遠流長。王曰美表示主要可以分為兩個方面加以說明，首先，“重禮”是儒家文化最為突出的外部特征，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韓國人非常注重禮儀。這首先體現在對長者的尊重上，如吃飯要給家中老人擺好單人桌，以示尊重；在路上遇到長輩或老師需恭順地行鞠躬禮，并為他們讓路等。這種對長者的尊重還體現在語言中，最明顯的標志就是階稱的使用。韓國語分為尊敬、對等、基本三類階稱。如長輩對已成年的晚輩一般使用對等或者基本的階稱；長輩對未成年的晚輩則使用基本或者不定階的階稱；但是晚輩對長輩則要嚴格使用尊敬的階稱，以示對長輩的尊重。
再者，韓國人尊師重教。在儒家文化的熏陶下，韓國是一個非常重視教育的國家，韓國人都特別重視對子女的教育。教師在韓國待遇豐厚，非常受人尊重。這種尊師重教的觀念也為韓國推行現代教育制度，進而為經濟建設服務提供了良好的社會環境，并加快了現代化人才培養機制的形成。
儒學傳統關聯當代社會生活
儒學在韓國的傳播與發展充分證明了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魅力與影響力。但“儒學傳統如何關聯當代社會生活”是現代儒學發展的一個重要困境。“這種困境的出現與大多儒學研究者把主要精力集中于對經學典籍的學術詮釋、儒學意蘊的哲學探討及禮樂傳統的理論建構，而忽視了儒學的生活化、大眾化、民間化有著密切的關系。”王曰美告訴記者。
讓優秀傳統文化更具生命力，韓國儒學的生活化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子曰：“食不厭精，膾不厭細。”孔子對飲食的嚴格要求，體現了儒家對健康養生理念的重視。王曰美表示，深受儒家文化影響的韓國，在飲食養生方面形成了自己獨具特色的飲食文化。相較于中國菜肴煎、炒、燜、炸、燉、燴、鹵等多樣化的烹飪方法，韓國菜以煮和烤為主。韓國人的這種飲食習慣雖然會使食物風味稍顯單一，但卻能最大程度保留食材“原生態”的味道與營養，被稱為“韓國第一菜”的泡菜就是原生態飲食的典型食物，泡菜不僅是韓國原生態飲食的代表，亦是一代又一代韓國人心中永遠的“鄉愁”。
另外，孝道作為儒家文化的基石，浸透在韓國人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點點滴滴。王曰美在研究中發現：韓國人特別重視孝道，形成了“不孝無以立足”的社會氛圍。韓國將儒家文化的孝悌精神，通過電影、電視、各種媒體，加以廣泛宣傳。為此，韓國政府提出了以儒教等傳統文化產業拉動全國經濟發展，推動文明進步的“文化立國”國策。韓國在推行“文化立國”的國策中，最成功的經驗之一，就是將“仁義禮智信”等儒學精髓滲透到國人的日常生活中，通過政策立法、影視作品等將儒家的“孝”文化植根于國人的精神之中。就立法而言，韓國頒行了世界上第一部專門對“孝行”進行獎勵資助的法律——《孝行獎勵資助法》。該法以國家政府名義獎勵資助那些“盡孝”優異的國民，以期解決人口老齡化帶來的一系列社會問題。
此外，一些具有代表性的影視作品《搞笑一家人》《家門的榮光》《請回答1988》《繼承者們》《來自星星的你》《太陽的后裔》等，均將儒學的核心理念——“八德”，尤其是“孝道”刻畫得真實生動，淋漓盡致。
“只有讓儒學生活化、大眾化、普及化，才會讓儒學更接地氣，更富生命力。韓國是目前世界上將儒家傳統文化與現代化生活結合得比較成功的國家之一。這在很大程度上與其政府、社會、家庭及個人對儒家文化現代價值的高度自信和在發揚光大儒家文化方面的高度自覺有著直接關系。這一點值得我們思考和借鑒。”王曰美總結。
儒學既屬于中國，也屬于全世界
韓國善于學習借鑒儒家優秀傳統文化，從古至今皆有跡可循。比如成均館大學被稱為當今韓國儒學的象征，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儒家大學。成均館大學的發展歷史中，儒學的影響可謂如影隨形。
受儒家文化的影響，古代朝鮮最高學府不稱國子監，而取《周禮》中大學之名“成均”，1398年更名為成均館，1946年成均館改建為大學。王曰美提到，成均館大學除了設有培養儒學高等專業人才的儒學學院和儒學研究生院外，還設有作為東洋儒學研究和對外學術交流的機構“大東文化研究院”“儒教文化研究所”。這些機構定期召開各種層次的學術研討會，出版國內外儒學研究的學術論著，其中由儒教文化研究所主辦的《儒教文化研究》，刊發來自世界各國關于儒學研究的最新力作，在國際學術界頗具影響力。
除成均館大學外，韓國至今還保留有歷代傳承儒教、祭祀孔子與儒學圣賢的234所鄉校和581所書院。2019年7月，以弘揚儒家文化為宗旨的朝鮮王朝時期的九座書院——榮州紹修書院、安東陶山書院、安東屏山書院、慶州玉山書院、達成道東書院、咸陽藍溪書院、井邑武城書院、長城筆巖書院、論山遁巖書院，以“韓國書院”（Seowon，Korean Neo-Confucian Academies）之名入選世界文化遺產。
儒學屬于中國，也屬于全世界。王曰美認為，中華文明是世界上唯一綿延不斷且以國家形態發展至今的偉大文明，我國是儒家文化的發源國，但韓國人在傳承弘揚儒家文化的某些方面有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的地方。應抱著溫情與敬意，懷揣時不我待、只爭朝夕的歷史責任與擔當，堅定文化自信，傳承弘揚以儒家文化為核心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講好中國故事，傳播好中國聲音，為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貢獻中國智慧、中國方案。
編輯：董麗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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